此趟澎湖行,小組主要是與黃先生、兩位陳先生與兩位林先生等五位當事人會面,除了想要實際瞭解他們的案情與想法,更重要的是希望能關心他們最近的生活,詢問一切是否都好。大家在出發會客前的情緒不免五味雜陳,在感受到些許緊張外,便是擔心是否能好好完成此次的探訪任務。由於每個個案的情況都不太一樣,夥伴們皆使用不同的策略與當事人交流互動,如黃先生是接近七十歲的高齡收容人,本身涉及複雜的微罪撤假案,小組本擬定以明確時間線的方式將疑點一一釐清,但最終考量到會面時間不長,再加上若完全按照此策略進行,確實有像在審問之嫌,為了避免當事人感到壓迫或緊張,以及此次拜訪本就打著關心之意,因此在最後一刻決定用比較輕鬆的方式進行,以輕鬆問候代替嚴肅提問。
會客時間一到,管理員準時拿著準備會面者的身分證件,一一唱名同學的呼號,將大家呼喚至會客室前,並告知會客窗口號碼,拿到身分證件後便可自行進入會客室。澎湖監獄的會客室大致是一個狹長的空間,共有八個會面窗口,第八號窗口即在會客室的最裡面,一個窗口最多可以容納三人,不過每個窗口並沒有自己獨立的空間,是傳統僅以一塊隔板隔開的類型,因此話筒一端傳出的聲音,嚴格來說仍需緊貼耳朵專心聽才聽得清楚,否則容易被隔壁的談話聲影響。好在中間的厚玻璃沒有鐵欄杆擋住視線,能夠將收容人的樣子完整看清楚,也沒有時間一到就會升起或降落的鐵門,整體外觀雖舊但仍可稱得上乾淨整齊,能見度極高也挺人性化。
一進到會客室,所有該梯次會面的當事人都已坐在窗口前等待,快步走到我們會客的窗口後,一坐下便先拿出事先寫好的名字字條,貼在玻璃上好告訴對方我們是誰,簡單自我介紹並表明來意後,便展開接下來約二十分鐘的會客。在與當事人的談話過程中,由於每個人的年齡、個性與案件皆不同,於是乎各自發展出當下的應對之道與互動風格,有些令人著實鬆了一口氣,有些卻感受到不小的挑戰。舉例來說,才剛開始談話沒多久,我們就注意到將近七十歲的黃先生使用台語溝通會使他比較自在,他也能夠比較清楚直接地表達他想說的內容。然而,我們並不十分熟悉台語,便形成他劈哩啪啦講了一段台語,而我們雖聽得懂,卻只能極力拼湊使用破碎台語的場面,好在華台語夾雜的情況下,仍舊能夠相互傳達想說的話。案件仍需些許時間推進的林先生,我們便將談話重點放在瞭解他的生活或近況上,從他動了什麼手術到擅長什麼球類運動,無一不聊。又像是相對較年輕的陳先生,從話語間便感受到他的健談,因此整場對話頗愉快,如好朋友在聊天一般輕鬆,一路暢談至話筒中傳出會面即將結束的提示音,並且感到意猶未盡,直到最後話筒聲被硬生生地切斷,我們趕緊比手畫腳請對方再寫信聯絡。(也果然不久後,就收到了林先生和陳先生的來信)
坦白說,面對不同的收容人,在會面結束後,與他們的距離都拉近了不少。剛開始,或許我們會預設許多必須先備的知識,甚至談話的態度、方式等等,然而親身體驗一回後,會發現很多都是多餘的擔心,最重要的還是看當下的情況去靈機應變,但當然事前對當事人的基本瞭解是必要的,不能腦袋空空地來和對方互動。比如當時我們有點害怕無法與年齡差距頗大的黃先生順暢交流,但是在小組伙伴一來一往相互接應下,談話中不曾留有一絲空白,乃至於感受到他喪氣的情緒時,便紛紛振奮精神給予他鼓勵,以言語表達支持與打氣,這部份是我們事先沒有預期到的,雖然打亂了當時一開始擬定以時間軸來詢問案件的策略,卻仍九彎十八拐而到達目的地,瞭解了他的案件與生活近況。總歸來說,只要專注在與當事人交流的當下,時而表達關心之意,時而順著對方的話表達疑問,就能達到互動的開始。願意會面,就是好的開始,因此過於遵循或謹記一套談話的SOP,可能反而無法專心聆聽對方說的話,那不如就暫時擱下所有顧忌與擔憂,把身心靈都開放投注在那短短的、與當事人共有的時間裡。
印象深刻的是,在會面的最後,我們都不忘指一指桌面上的表單,詢問當事人有沒有需要幫忙買什麼生活用品,即便他們都笑著搖搖頭,表示我們願意到澎湖看他們就很開心了,仍是感受到一絲溫暖,似乎與對方的隔閡並不如想像中大,甚至是在走出會客室時,不認識的同學也不吝與我們道別,大家紛紛透過玻璃窗揮手說再見,聽不到聲音卻充滿著溫度。